落殇羽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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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玖】

 

       刚走出机场，一辆漆黑、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车在两人面前一个急刹车，倒是丝毫不差地停在了两人面前，只是刹车的声音急促而响亮，似乎还在耳边回响。张佳乐下车，站在车门边挥了挥手，冲着两人笑道：“看来接机的时间刚好。”

       “如果你不是像刚才那样差点撞到马路边缘路灯上的话。”黄少天耸肩。

       “他开的车。”张佳乐指了指驾驶座上的人。

       两人坐进车中，驾驶座上的人侧头看了两人一眼，只说了一句：“我是孙哲平。”简简单单，算是自我介绍了。

        “走吧。”张佳乐系好安全带，对孙哲平说道。

       一路无话，车开了很久才到达城市的高新区，远远望去，不逊色与城市中心区的高层大厦和一排排别墅小洋房映入眼帘。

       从地下停车场出来，张佳乐领路，很快就在一间别墅前停了下来，孙哲平快走两步迈上台阶去开门。这个时候黄少天才又回忆了一边手边已有的情报，为了表现出自己的职业素养，他特意翻出了那个已经沉到不知道多少页开外的论坛帖子、重新看了一遍张佳乐的描述。

    

        别墅前面是生态园区，张佳乐还吐槽物业的夸张叫法，现在亲眼看到了，黄少天却觉得物业真是太谦虚了。至少以他的见识来说，这生态园区委实是太奢侈了，说这是缩小版的布查特花园他都信——最后他只能啧啧感叹，有钱人的世界他真得不懂。

        进了屋子，张佳乐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开口问道：“哎，黄少天，你们阴阳师一般怎么驱鬼啊？拿个那什么法杖？还是摆个台子放上祭品点个香？是不是要用桃木剑什么的？”

       “房子不大，禁不住你们在这里胡闹。”孙哲平有点听不下去了，在一旁说道。

    

       “我去，你们想什么呢？哪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玄乎，真要是这里寄宿着一只厉鬼怨灵需要跟阴阳师来一场人鬼大战才能解决的话，你们这一个多月还能安生？早就不知道怎么死的了。像你们这种民宅里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多数其实也没什么，小鬼作祟罢了，我们来画个阵客客气气地将其送走就完事了，除非遇到一些麻烦点的，那就只能用非常规手段了。”黄少天说着，一边走在走廊里，双眸渐渐锁紧，不放过眼前的一丝一毫。

        他不确定这屋子里到底有什么东西，但是从进门开始他就察觉到了异常——这屋子里的风水位置还不错，按理来说应该是不会有小鬼不请自来的，而且一楼倒还好，可是二楼从楼梯口开始空气里就弥漫起诡异的戾气和阴气。

        “我能听见各种奇怪的声音，从小就这样，可是别人都听不见。”张佳乐走在两人前面，看起来更像是在带领两人参观一间艺术馆。“说来也奇怪，只有阁楼里半夜才有声音。”

 

        “你确定？”黄少天下意识地问道，因为张佳乐的话就是一个突破口。并不是说生于阴阳师家族的人才能通灵，而是因为阴阳师家族里都是有着这条血脉的人。当然了，普通人中也有很多人带有阴阳师的血统，表现出来就是某些方面比普通人灵敏些。

 

        “问题不在阁楼上，而是在你身上。”喻文州说出来黄少天心里的结论。

   

        张佳乐一怔，不可置信地望着喻文州，而喻文州在一楼的客厅里四下查看了一圈，似是有些失落，看到张佳乐在看自己，便解释道：“恐怕你的血脉里多少也有点通灵的血统。”

    

        “什么意思？”不等张佳乐说话，孙哲平已经问了出来，眼神里多少露出些许不善。

    

        “字面意思，放心，这世界上通灵的人很多，我们也不过是通灵的程度比较高而已。”喻文州如常解释道。

    

       “这样啊，难怪你听不见。”闻言，张佳乐松了口气，对孙哲平说道。

    

        孙哲平安抚似的胡乱摸了摸张佳乐的头，又转头问喻文州：“有办法驱除它吗？”

    

       “他？”喻文州嘴角一挑，眼中划过两道虚影。此时四个人已经沿着楼梯上到了二楼，精致的走廊直通阁楼，两侧是做成了烛火形状的壁灯，灯光在昏暗中幽幽亮起，充盈起一缕诡谲气息。

    

        “是他们，”黄少天接过喻文州的话，继续说道：“居然有两位不速之客呢。”

    
  
        “在哪里？”张佳乐问，多少有些紧张，孙哲平不动声色得往他身边靠近一点，张佳乐侧头回给他一个会意的微笑。

        “想看看？”喻文州问。

 

        “……瞅瞅，好奇啊，这辈子还没见过鬼呢。不过，我也可以看到吗？”张佳乐说。

    

       “好吧，你的话，应该可以。”喻文州说，自己走到张佳乐面前，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在张佳乐眉心的位置凭空虚晃了几下，勾勒出来的幽蓝色轨迹像是符纸上的咒语，转瞬即逝，仿佛融进了皮肤里。

  

        喻文州伸出手的时候，张佳乐就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等喻文州画完，道了声“可以了”之后，他缓缓睁开眼，纵使有心理准备，可是看清了阁楼木门两侧的两个幻影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

    

       “这有什么好吓人的？这两位真的长得挺好看的。”黄少天拍了拍张佳乐的肩膀，安慰道。

    

       “不是，它们、他们一点都不像是鬼……”张佳乐诧异道，因为他看到的根本和鬼片里演的不一样。

        两个高大的身影一左一右、侍卫一般守在门的两侧，似是听见了张佳乐的惊呼，一同望了过来。一人脸庞英俊却又有些粗犷，穿着一身暗金色的金属铠甲，背后背着一把宽刃的长柄巨剑，虽是半透明的状态，却依旧隐隐泛起寒意，颇像征战沙场的将领；另一位看起来则秀气了不少，一身合体的长袍下是高挑的身形，明亮的眼眸轻柔透亮，眉宇间交杂着温柔和英气。

   

        “你们是……”张佳乐缓缓开口，忽然胸口微微刺痛，像是被挑起了整个神经脉络，大脑忽然放空了一般，只剩下两个人遥远却熟悉的身影。

        “怎么了？”孙哲平上前一步，稳稳扶住张佳乐的胳膊，生怕他忽然倒地。他也望向阁楼木门的方向，可是他什么也看不见。

       “你不行，你没有通灵的血统，我的阵术没办法让你看到怨灵。”喻文州看出了他的担忧，解释道。

       “现在怎么办？砍了？”黄少天活动了一下右肩膀和胳膊，作势要召出冰雨。

       “等等，他们不是普通的怨灵。”喻文州伸手阻止了黄少天的动作，看着两个人怨灵，感受着这股不同寻常的戾气。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他们有点奇怪。”黄少天挠头道，又转向张佳乐，道：“你怎么样了？”

       “他们有点……熟悉？”张佳乐就着孙哲平的手站直了身体，半天才说道。“不知道怎么，就是觉得，我好像见过他们。”

       “你既然通灵，现在又有共鸣的征兆，”喻文州沉声道，“他们应该和你有着某种关系。”

       “比如呢？”黄少天抢先问道。

        喻文州抬头看了一眼那两个满身戾气的灵体，又将目光缓缓移到张佳乐和孙哲平身上，最后下结论似的说道：“比如，前世。”

【贰拾】

 

        张佳乐已经有点跟不上喻文州和黄少天的思路了。

  

        喻文州说出那个结论后，张佳乐还没反应过来，黄少天就已经问上了：“人的灵魂只有一个，既然张佳乐现世活得好好的，那怎么可能……”说到一半，他就止住了，头脑中闪过了很多东西，脸上的错愕很快被一丝难以置信的神情取代。“除非受到了极其阴毒的咒术影响，尸身上残留的气息被催动了怨灵化。”

     “对，这种情况比较特殊，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喻文州沉声说道，下一秒，敏锐的神经忽然察觉到一阵逆向的风夹杂着杀气，伴随着霍然敞开的阁楼木门发出的声响，如刀刃般呼啸而来。

       短短一瞬间，喻文州看清了那冰冷的波动所奔向的目标是自己而非张佳乐两人，与此同时，黄少天已经挡在了喻文州身前，冰雨的光芒一闪，生生斩断了杀机。

    

       无形的波动和冰雨的剑刃碰撞，剧烈的颤动沿着剑柄钻入手臂的血液中，震得黄少天手臂发麻，他咬紧牙，用尽全身的力气撑住身体。喻文州迅速从兜里摸出一张符纸，利落地扔向黄少天的前方，同时他双手合十，两条手臂达成一条直线，口中念念有词。

       符纸在碰触到杂乱波动的瞬间如同绽放的烟花，张开的法阵逆着波动生长，黄少天顿时发觉手上的压力减弱了不少，右手又攥紧了剑柄，却察觉到握剑的手微微颤抖，有些用不上力气，而胸口中也似乎积蓄起一簇刺痛的压抑感。

       喻文州扔出去的符纸也只是撑得住一时，很快，法阵渐渐淡去，黄少天正要义无返顾地提剑上前时，抬眼发现随着法阵的消退，迎面而来的杀意也渐渐退去。

       而那两个幻影正一齐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模糊的神情看不出是喜是悲。

       贯穿走廊的呼啸风声连同壁灯一并熄灭，此时已是傍晚，只能借着窗外的阳光勉强视物。昏暗中喻文州温暖的手掌忽然轻拍了下黄少天的脊背，伴随着这个动作，黄少天明显感觉到之前胸口的疼痛稍微缓解，而那股难受的感觉也化为了温热的血液溢出了嘴角。

      “我靠，这么狠啊竟然来真的！”黄少天用手背抹去唇边的血腥味，大口地喘息着，直觉一大口新鲜空去灌入肺部，压下了喉咙里恶心的感觉。

       说完，黄少天脚下一个踉跄，被喻文州稳稳扶住。

      “我没事，就是有点低估他们了……咳咳，我算明白了，他们本就是想夺取现世的肉身吧！”黄少天挣扎了一下后立马站稳，对喻文州说道。说的倒也是实话，这点小伤倒是不能把他怎么样，但是判断失误让他根本没想到对方的杀气竟然这么重。

       一旁的张佳乐刚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听到这话又是一愣，而孙哲平虽然看不到怨灵，但是刚刚那一阵阵光芒却是眼见为实，怎么也不可能毫无察觉。

      “总之，”喻文州两指并拢，抛出空白符纸的同时手指在冰雨锋利的剑刃上抹了一下，滴着血手指伸向面前，而符纸刚好飘落在指尖前方，登时被定住了一般直立在半空中，一圈圈光芒自符纸中泛起。喻文州平静的声音在水纹般绽放开来的光芒中听起来格外缥缈：“二位也不希望被自己的前世夺去性命吧？”

       说罢，两位不速之客的脚下，光芒如同牢笼从那不知何时画就的法阵中窜出，牢牢地将两人禁锢在其中。

       既然已经困住，黄少天也松了口气，一面活动了下刚刚疲乏的手臂，一面问道：“拔除？”

   

      “嗯。那边的二位麻烦靠边一点。”喻文州点头，又对张佳乐和孙哲平说道，而光牢中的两个怨灵似乎是听懂了他们的话，也应声躁动起来，想要冲破牢笼。喻文州用左手拖住右手的手腕，又一层灵力压了上去，同时他递给黄少天一个眼色，黄少天嘴角一挑，提剑冲上。

    

       两个怨灵都是悬浮在天花板上的，因此他借着几个法阵的蓄力一跃而起，冰雨提在身侧，快要撞上离他最近的那个背负巨剑的怨灵时，利落地挥动起长剑，剑刃从身侧卷动起周身的气流，凶狠地砍了过去。

       就在冰雨的剑刃即将砸上去的时候，对方居然以不符合常理的速度抽出身后笨重的宽刃巨剑横档在面前，接下了冰雨的冲击。黄少天心底一凛，手上的力道和灵力加重，对方的巨剑上隐隐出现了裂纹。

       “哼！就算你是千年怨气汇聚而成的怨灵，在冰雨面前也一样不堪一击！”黄少天大声吼道，两把剑剑锋相对，谁也不退让，激起的波动和光芒一圈圈绕在两人身边，仿佛足以将这个房屋震垮。

       眼看着密密麻麻、蜘蛛网一般的裂纹越来越多，黄少天就越来放肆地释放力量，眼中只冰雨幽蓝色的强烈光芒。

        ——不逼自己一下，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强。

    

       所以黄少天是喜欢遇上强敌的，就好比他曾经无数次缠着叶修跟他训练，因为在老宅子里，论灵力，除了老宗主，他只承认叶修。

       手中的灵力波动越来越流畅而肆意，那种手握力量的快感也越发刺激着他的理智。

       突然间，猝不及防的一声制止唤醒了他的理智，如今自由自在、身无牵挂的他，却在听到了那一声后，无条件地遵循——那是喻文州的声音。

      “少天，抽离出来再拔除！”

       喻文州喊出这句话时，手里的一摞符纸已经飞跃出来，连成了一条线向两个怨灵周身环绕而去，“唰”的一声，法阵骤然蔓延开来。

       黄少天心里一惊，但是下一秒已然明白过来。他要像当时苏沐秋那样，抽离怨灵，那样没准还可以保全灵魂。

      “为什么要……”黄少天下意识地自言自语道，忽然眼中闪过一道血红色的光。直觉心中一颤，他压住自己的冲动，手腕一翻，剑锋调转了方向，松开的左手从兜里摸出数张符纸一抛，冰雨的尖端点在符纸上，咒文破纸而出，与喻文州的符纸一道展开了法术。

       从杭州回来之后，喻文州曾将抽离怨灵的原理讲给了他听，当时黄少天还很诧异地问他：“这不是你家家传的法术吗？教给我真的合适？”而喻文州的回答只是不容置疑的微笑。

       此时，喻文州的坚持倒是派上了用场。

       两个人合力施咒下，怨灵的黑色烟雾渐渐从灵体中抽离出来，黄少天见状，抓好时机，冰雨的寒芒不减，直抵要害，毫不犹豫地将怨灵尽数拔除。

       黄少天身形一闪，安稳落地，松开手收回冰雨。喻文州满意地笑了笑，刚刚改变主意虽然事出突然，但是在两个人的配合下这个急转弯也算是恰到好处。他走过去扶了一把黄少天，虽然他并不相信这种强度的法术会耗尽他的力量，可他还是下意识地表露出他的担忧。

      “喻文州，刚刚那个是……”黄少天甚至还来不及喘口气缓缓劲，就匆忙问道，从喻文州凝重的神色中，他也看到了答案。

      “是卢翰文身上的诅咒错不了。”喻文州说。

       刚刚对方举剑抵挡冰雨时，喻文州就看到了，怨灵的背后隐隐打开的阵法，竟与卢翰文身上的那红色烙印一模一样。

       得到了喻文州肯定的回答，黄少天几乎是倒吸了口冷气，还想问什么，而喻文州却用眼神制止了他。他的目光越过黄少天直指向阁楼的方向，随着他的目光，黄少天和张佳乐都看了过去——刚刚那两个满身戾气的幻影已然没有了诡谲的气息，正并肩向他们走过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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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一遍大纲，顿时心塞塞。

        只想说一句

        ……脑洞需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