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殇羽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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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不合就完结。

 

【叁伍】

 

        黄少天打量了一番来者，绿色的家徽，独特的式神，他的身份已经不难确认。

 

        燕都王氏的现任宗主，王杰希。

 

        纵使没见过，从小到大也是听说了不少有关于他的、少年成名的故事。

 

        “燕都王氏，燕都王氏……首席占卜师……我靠，就是他……”

 

        听到黄少天自言自语一般低声念着，喻文州并没有表现得太惊讶。他也转头看着王杰希，露出了会意的微笑。

 

        脚下困住两人的阵术虽然还肆意地躁动着，可是那股不适的感觉如同被生生截断的洪流，他脸上凝滞的神色有些回缓，而已经被他搂住肩膀的黄少天看起来不似刚刚那般苍白。

 

         
        “王宗主，叶宗主，”张新杰又推了一下眼镜，看向王杰希的目光平静却又透露着难以察觉的不善，“作为诅咒的知情人，二位是要违背当初的意志吗？”

 

        王杰希一言不发，倒是叶修忽然似笑非笑道：“张新杰，那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一度以为这份诅咒可以扭转命运，其实不然，它已经成为了一个新的导火索。诅咒不是初衷，阴阳界的平衡稳定才是。”

 

         张新杰不反驳，却也不赞同。

 

         “所以……”

 

        “所以，斩草除根。”打断了叶修的话的人，是韩文清。

 

        “啧啧啧，太暴力了，老韩。”叶修抖了抖手里的伞，看似随意，却又无端让人觉得没这么简单，就像王杰希带来的式神。

 

        之前在南山公墓里，黄少天和喻文州就见过这个式神了，穿着打扮在阴阳界里算是异类，很好记住。他双手握紧一杆扫把状的武器，颇像欧洲传说中的女巫。只见扫把竖着立在他面前，一圈法阵从上至下缓缓滑动着，惊起的波动好似涟漪，中和着那法阵的冲击。

 

        叶修手里的伞如上次那样抖成了长矛的模样，银色的光辉之上映出了他坚定的眼神。

 

        “老王，这两个孩子就交给你了。”叶修说，而他的目光直指向岛城张氏的两位，长矛在手，式神在侧，蓄势待发。

 

        “好。”王杰希不动声色地微微颔首。

 

        “王宗主，当初将这一宿命解读出来的人正是你。”张新杰不紧不慢地说道。“没想到你这么轻易地就被叶宗主说服了。”

 

        “占卜的人是我，不过说服我的人，不是他。”王杰希说。

 

        ——是命运。

 

        这句话，王杰希虽然没有说出口，可是夹在两方中间的黄少天和喻文州都看得清楚。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

 

        如果放任诅咒解开喻文州封印在体内的怨灵，或者放任黄少天浩瀚的灵力一步一步吞噬他自己……结果又会是什么？

 

        不言而喻。

 

        张佳乐听得云里雾里，此时脚下的地面微微颤抖，他一个不稳，靠进孙哲平怀里，两个式神也一左一右，将两人护住。

 

        叶修一跃而起，拦在了韩文清和张新杰面前。而王杰希走到法阵边缘，熟视无睹地踏进法阵中，直直地走到黄少天和喻文州面前。

 

        “我能暂时解开诅咒，”王杰希单刀直入，“只有你们可以破坏这个已经不可逆的法阵。”

 

        “解开……会怎么样？”黄少天问。

 

        王杰希耐心而简短的解释道：“你的力量会完全释放出来。”他又转向喻文州，道：“没有诅咒在，你也无需忌惮怨灵。被拉拢进穗城黄氏之前，你父亲本是一家之主，想必本身灵力不俗。”

 

        喻文州点头，倒是黄少天听了这话，很是诧异，又马上转化为一脸豁然明了：“文州你也是我家门下的？难怪你上次说得那么顺……”

 

        “对，我十四岁那年，父亲带我脱离了穗城黄氏。”喻文州说，“我想……那时父亲大概就已经知道了诅咒的事。”

 

        王杰希点头附和，然后退开一步，他的式神默默地站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单膝跪下。他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纸，咬破了手指，指尖淋着血，快速在空白的符纸上画出一张繁复的图案。刚刚画就，他就将符纸抛起，符纸在空中晃了晃，准确无误地停留在式神的头顶上方。落地的瞬间，式神挥动起扫把，一道杂乱无章的法阵在脚下张开，迅速覆盖住了周围的地面，绿色的光芒连同黄少天和喻文州的脚下也一并遮盖住。

 

        “动手吧。”王杰希已经退到了式神身边，作为压制法阵的承担者，他攥紧了双手，神色并不轻松。

 

        “王前辈，”喻文州忽然望向他，语气里决绝而坚定，“无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望前辈不要食言。”

 

        “我说话算话。”

 

        王杰希话音未落，眼前突然鼓起巨大的灵压，半弧形的结界以那两人为中心迅速膨胀起来，撕裂般的声响回荡，尖锐地刺耳。

 

        黄少天身为穗城黄氏的继承人，灵力自然是不用多说。而另一边，曾经的楚庭喻氏家的公子，当两个背负着与法阵同根同源的诅咒的人不顾一切地拼尽全力时，结果又会是什么？

 

        王杰希用那双波澜不惊的双眼注视着眼前的结界，另一边，叶修一个人拦下两人，似乎都没有这边惊心动魄。

 

        他微闭上双眼，等待结果。至少，他答应过喻文州，无论如何都要保全他爱的人。

 

        是的，他答应过这样贸然又疯狂的要求。喻文州独自离开是因为察觉到了穗城黄氏的动作，他躲开，至少，不会牵累黄少天。王杰希看在眼里，才会把他引来自己这里，把真相交代给他。

 

        末了，这个年纪轻轻的阴阳师却向王杰希提出了自己的请求——他愿意用自己的灵力换黄少天的平安。

 

         “你考虑过后果吗？”当时，他就是这样问道。抽离灵力，与他而言，等同于让怨灵有机可乘。

 

        “我答应过他的，为了他，我不怕，即使这代价是我的命。”

 

        喻文州的回答坚定不移，掷地有声。

 

        王杰希不禁有些期待结局，他自己对这两个人其实本就无所求。

 

        一声巨大的爆裂声轰然响起，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动作，下意识地想要确认结果。结界缩回，那暗色的法阵也出现了裂痕，每一条痕迹都像是脆质的物体，“咔嚓”一声，崩溃开来。

 

        黄少天手拄着冰雨，还是没能站稳，腿一软，左膝盖撞到了地面上。他大口喘着气，手都在颤抖着。而喻文州虽然勉强站住，符纸散落了一地，大大小小的蓝色法阵铺开，所过之处，原来的暗色法阵一一破碎，化为虚无。

 

        叶修也后退开，走到王杰希身边，问：“成功了？”

 

        “嗯。”王杰希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说道：“但是他们身上的诅咒快要反噬了。”

 

        王杰希的话说得不轻不重，但是其中利害，听者多少都能明白，那口吻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平静。

 

        “诅咒的形态是此消彼长，”不等有人问，王杰希已经开口缓缓说道，“事已至此，只有一个办法——你们彼此达成式神的契约，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生死与共，方能压制住诅咒。你们能接受吗？”

 

        黄少天支撑着站起来，和喻文州对视了一眼，忽然不约而同地微微一笑，一齐望向王杰希，点了点头。

 

        ——彼此相守，才是最深的相爱，这样的决定于两个人而言，几乎不假思索。

 

        王杰希忽然失笑，手里最后一张符纸立于额前。

 

        面前，相对而站的两个人眉心泛起光芒，在王杰希的授意下，黄少天摸出那把小折刀，两只手指在刀锋上划过，就着流淌的血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对方的眉心中。

 

        小折刀坠落在地，与此同时，法阵旋起。

 

        名字是束缚事物根本形貌的一种东西，简言之，名字是最短的咒术。

 

        殷红色的字迹一碰触到皮肤就陷了进去，消失不见，可是这个名字，连同它所包含的一切，一并都融进了彼此的生命中，再不分离。

 

        “少天。”
    

 

        “文州。”

 

        一声称呼，便是一辈子。

 

        两个人因为耗尽了体力和灵力而缓缓倒下，却依旧保持着十指相扣，嘴角还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废弃的大楼里倏然安静下来，灵力波动消退得一干二净，一切如旧。

 

        “老王你说是不是很可笑呢？命中注定要相遇的两个人，连老天爷都偏向他们。我们付出多少努力，做了多少事，最终能改变命运的，还是他们自己。”

 

        叶修忽然感叹道，王杰希只是瞥了他一眼，无言。

 

        “走了啊老韩？慢走不送！”叶修又招呼了一声韩文清。韩文清头都不回地走向楼梯间，倒是张新杰有意无意地回头扫了一眼体力不支倒下的两位主角。

 

        一步迈进楼梯间的门，他又看了一眼张佳乐和他身后的两个式神，最终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等到处理完收尾工作后，喻文州已经悠悠转醒。他横抱起黄少天，起身准备离开。

 

        “呃，你的状况看起来也不太好，要不要送你们去医院？”苏沐秋第一个发现他醒了，忙问道。

 

        “不用了，我希望他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我。”喻文州说，声音里掩盖不住的温存。

 

        “那你们忙，我们这些老家伙就先走一步咯。”叶修活动了下胳膊，慵懒地挥了挥手，苏沐秋跟上。

 

        “虽然这次劫难你们闯过来了，但不代表以后就一帆风顺。你们，好自为之。”王杰希走之前对喻文州如是说道。

 

        喻文州点头，只道了声“谢谢”。

 

        黄少天醒过来时，第一眼果然看到的是喻文州。午后的阳光下，卧室里明亮而悠然，他先是勉强睁开一角，又倏然合上，再一点一点努力地清醒过来，将喻文州的脸庞映在眼睛里。

 

        “文州，以后我们就真的永远在一起了……真的，像做梦一样。”黄少天喃喃道。

 

        “这不是梦，需要我吻你一下来确认吗？”喻文州贴近他，打趣道。

 

        “当然……要。”

 

        唇齿间轻柔而平缓的安抚着彼此，没有激烈的热吻，也没有肆意地挑逗，一切都那样清，那样浅，温柔而恒长。

 

        一吻结束，没有再接踵而至，黄少天坐起身，认真地看着喻文州的眼睛，说道：“你有没有觉得，王杰希让咱俩达成共生的契约时的画面，特别像婚礼的仪式吗？牧师会问每一对新人……”

 

        黄少天故意模仿牧师的口吻、庄严地问道：“你是否愿意与他成为伴侣，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他，对他忠诚直到永远？”

 

        “我愿意。”喻文州说，一抹和煦而宠溺的微笑渐渐绽开，“那么，少天你呢？”

 

        黄少天忽然抱住了喻文州，凑到他耳边，用尽全部感情，一字一句地回答道：“Yes, I do.”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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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靠靠靠靠靠！写完了，我居然写完了？！

        删掉了大纲里最后一个字，整个文档里11w的字量，全部都是这一个多月来的成果，心里真是，又慌又喜，从来没想过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勤奋一把。

        其实这个设定我并没有了解得多透，中长篇的文章会暴露出写手的很多毛病来，这篇也不例外，整个文章再读一遍只觉得漏洞百出，有些东西也不知道讲明白了没有，却如大纲所言，至此完结。

        感谢这一个多月来陪伴我、鼓励我的亲们，谢谢你们不嫌弃懒得要死、文笔也有待提高的我【鞠躬。

        结局很匆忙，不过番外会有的。

        那么，晚安啦，新的一天，于我们，于文州和少天，还有无数个属于蓝雨的夏天，也还有无数个新的开始。

2016.8.5    00：52
落殇羽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