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桥愿(阴阳师pa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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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飙车预警。
 

 

【上】

 

        暴雨凶残地席卷而过已有数日,八月初的酷暑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凉意打消了积极性,天空仿若阴沉着脸的孩子,说哭就哭,阴雨绵绵,好似江南梅雨季。

 

       七月底八月初正值大学的暑假,没有出行计划的两人索性躲在屋里,管它骤雨狂风还是炎炎夏日,不问世事,隐居了一般。可是好景不长,刚刚进入八月,身为阴阳师,工作却是步入了正轨。

 

        阴历七月,正是民俗传说中的“鬼月”。据说每年阴历六月三十日,掌管地狱的地藏王菩萨便会打开鬼门,放出怨鬼,一直到七月三十日才关上鬼门。 

 
 
        所以,一早醒来、睡眼朦胧的黄少天看到喻文州已经穿戴整齐的时候,他就预见到今天注定是一个不能懒得心安理得的惬意日子了。

 

        见喻文州不仅穿戴整齐,连符纸都打点好放在桌子上,黄少天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抱怨道:“今天又啥事?没记错的话我们昨天前天大前天也出门了。”

 

        喻文州抬眼看着他,心平气和地说道:“前天不是去工作,是你要去新开张的烧烤店吃宵夜才出门的。”

 

        黄少天反驳道:“文州你不说实话能死吗?而且后来回来的路上不是还抓到一只小鬼吗?为什么不算是工作?小鬼被你吃了吗?”

 

        喻文州忍俊不禁,道:“吃烧烤为先,顺带工作。”

 

        黄少天翻了个白眼,道:“行吧。你就算不怂恿我,我也得跟你出门不是,不然饿死我啊?”

 

        喻文州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黄少天面前,一个轻柔而炙热的吻印在了黄少天的眉心上。黄少天很是享受地闭上眼睛,感受来自恋人的温度。

 

        “快去收拾一下,准备出门吧,刚刚叶前辈发消息过来说在楼下等我们。”喻文州柔声说道。

 

        黄少天一听,先是愣神了几秒,反应过来后更是惊讶不已:“老叶?!他、他不是回杭州了吗?你跟他还有联系呢?他来广州干嘛?”

 

        喻文州说道:“有事吧,大概,我没问。”

 

        黄少天略微沉思,也是无可奈何。纵使自己已经明确地将穗城黄氏的一切宗主职责与权力都交给了叶修,可是自己却并没有真正脱离穗城黄氏,至少,只要还在道上,余生的时间里,不论何时,穗城黄氏有难,他都不能袖手旁观。

 

         黄少天相当利索地洗漱完毕,穿好衣服,和喻文州一起下楼,一边走,一边问道:“文州,你说还有啥事是老叶解决不了的啊?”

 

        “大概……一个人比较无聊?”喻文州说。

 

        “他哪是一个人啊!别说你看不出来苏沐秋和他啥关系!再说了,他还有苏妹子呢,大美女一个啊旁人都羡慕不来!”

 

        “这话的意思是,少天对自己的搭档不满意咯?”喻文州微微侧头,似笑非笑道。

 

        “文州你怎么这样啊吃醋啦?”黄少天嬉皮笑脸道。“带得出去,领得回家,上得厨房,下得战场,本剑圣满意得很呢!我看是你挑剔我才是吧?”

 

        “呵呵。”喻文州哑然失笑,嘴角上挑,眉眼间却有几分戏谑:“能陪睡的搭档不可多得,只此一个,得之我幸。”

 

        “你……”一抹绯红爬上了面颊,黄少天不躲不闪,直直地看着喻文州正经的神情,“……你个俗人,整天就想些乱七八糟的。”

 

        “食色性也。”喻文州回答得理所当然。

 

        对于这般打情骂俏,黄少天心里暖得犹如初春午后的阳光,没有盛夏的热烈,却细水长流,暖在心间。他用余光瞥向喻文州,对方也心照不宣地看着他,黄少天只觉得什么浓情蜜意、什么伉俪情深,这些曾经在他看来酸掉牙的词语,现在算是感同身受了。

 

        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依旧不饶人:“算了,这个话题回来再议,搁置!”

 

        “少天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喻文州说道,虽然字面意思有几分敷衍,但是不管是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听在黄少天耳中,这字里行间都是满满的情意,平凡,却满是温情。

 

        两人就这样并肩下了楼,拐过楼角,一直走到叶修的车前时,还你一言我一语,看得叶修分外无语,只觉得眼前这俩简直亮瞎眼,难怪最近不晴天了,敢情是老天爷被比得逊色太多、羞愧而逃了。

 

        “咳咳,你俩差不多得了。”

 

        如果不是要放烟味,此时叶修一定会把墨色的车窗严严实实地关上,果断装路人。

 

        “老叶你别抽烟了行不行啊一把年纪了注意保护肺部健康啊!”黄少天凑到车窗上,冲着驾驶座上的叶修调侃道:“你再抽烟会没有妹子跟你的……”

 

        “现在的小姑娘,十个中九个喜欢男人坏。”叶修将烟灰弹到车窗外,淡定道。“这叫魅力。”

 

        没等黄少天开口,车里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小姑娘是喜欢男人坏坏的,可没说是喜欢长坏了的。”

 

        “噗哈哈哈哈哈说得好!苏前辈这刀插得好我给你点赞!”黄少天笑得那叫一个夸张。

 

        “那某人是眼瞎了?”叶修不以为意,淡淡地看了一眼突然出现在副驾驶坐上的苏沐秋。

 

        “……算我眼瞎,有意见啊?”苏沐秋也不觉难堪,撇嘴说道。

 

        “没事,哥不嫌弃你眼拙。”叶修说,一边还自觉地把烟掐灭了。

 

        还站在车外的黄少天忍不住咳了一声。

 

        “久等了,上车。”叶修扬了扬下巴,“寒暄就免了,说正事。”

 

        “啥事?别说有连你都觉得棘手的麻烦事扔来给我们,不带你这么坑后辈的。”黄少天钻进车里,喻文州坐下后带上了车门。

 

        “哪能啊,这不是接手了个委托,特意从杭州赶过来,想着好久不见了,叫你们出来叙叙旧。”叶修悠闲地开着车,说道。

 

        “现在可是鬼月,我还真不信你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好事。”对于叶修的说辞,黄少天半信半疑。“这个月的事已经够多的了,传说是传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可是怨灵作祟的事未免也太多了吧?”

 

        “传说?阴阳师的存在也可以归类为传说了吧。”苏沐秋回头,耸了耸肩。

 

        “民间传说,听一听就罢了。”喻文州说,“即便不是鬼月,依旧有怨灵横行,总不能怪阎王爷不尽忠职守。”

 

        “说的也是……”黄少天点头附和。

 

        “好了好了,说正事。”叶修透过车内的后视镜看了两人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离老宅子不远的地方有一座桥,其实说是桥,底下的水干涸很多年了,现在填埋了沙土,乍一看就跟普通的村路一样。风水不好,附近也没人敢住,荒无人烟的。这阵子总是有人——而且只有情侣、夫妇之类成双成对的——晚上走那条路时撞见鬼,倒也没什么损失,就回来以后一个个都神经兮兮、胡言乱语,俨然如同鬼上身。”

 

        “那不就是遇上孤魂野鬼了嘛,大庙不收小庙不留,怨灵无疑。非要拿情侣恋人下手,只能说明这哥们上辈子没讨到媳妇,死后不甘心呗。”黄少天说道。“遇见了,一刀两断拔除就是了。”

 

        “问题是,它藏得太深,根本找不到,这怨灵得有引子才会露面。”苏沐秋说,“那条桥现在被传得沸沸扬扬的,也没人敢走。”说罢,他抬头,目光从两人脸上划过。

 

        “不是吧老叶,你、你打算拿我们俩来当诱饵?”

 

        叶修抽空回给了他一个会意的眼神,补充道:“那玩意神奇得很,只对情侣动手,随便找俩人去根本引不出来。”

 

        “那干嘛让我俩……靠,这兄弟还是个同性恋啊。还有啊,老叶,别找借口,要去你俩怎么不去?”

 

         “我俩……”叶修说道,“他是式神,身上没有活人的味道,不管用。”

 

         “那我俩也不管用,我们已经缔结式神的契约了。”黄少天赶忙说道。

 

        “你小子骗谁呢,老王说你俩那就是借了式神契约的名头,本质上什么都没改变,还是俩活人,不然哥现在是跟鬼说话呢?”

 

        “……靠,文州,这事你能忍吗?”黄少天戳了一下喻文州。 

 

        “晚了,已经上贼船了。”喻文州笑了笑,平心静气地说道:“没事,有我在。”说罢,温热的掌心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好,就这么说定了。”叶修说道,“回来委托费分你们一半。”

 

        “啧,这还差不多。”黄少天又靠回靠垫上,舒舒服服地闭目养神。

 

        车子从市区驶入人烟稀少的郊外,沿着国道行驶了一段时间后,远远地望见前面有一片不大的村落,此时中午还不到,叶修把车停在了村落门口的空地上,黄少天下车时就看到了那条诡异的鬼桥,确切的说,是感知到的。

 

        那座桥其实距离村落还有一段距离,乍一看呈细长状,两端也没有田地,只有光秃秃的几颗死了的老树垂头立在路边。桥上似乎没有人,黄少天眯起眼睛,隐约能看到桥的两头被什么东西拦住了,似乎还摆了什么东西。

 

        “村里人迷信,虽然还没到中元节,倒是也摆上了祭品。”叶修说。

 

        “戾气真重,这么远就感觉到了。”黄少天抱着胳膊,倚在车上说道。

 

        “走吧,进村转转,那玩意得晚上才行。”叶修招呼了一声,苏沐秋也现出实体,四个人乍一看更像是途经此处的旅人。

 

        刚一踏进村子里,原本为了生计奔波在田间地里、村中小路的人们纷纷投来了异样的目光,似乎有点不善。黄少天忙揪住叶修,问:“老叶,你之前有没有派人来过?你看他们一个个的眼神跟看到鬼子进村似的。”

 

        “当然没有,沐橙要来,我没同意。”叶修说。

 

        “啧啧啧,还知道怜香惜玉呢,真是有异性没人性。”黄少天说。

 

        “你也不看看那是谁的妹妹。”叶修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苏沐秋。

 

        “哦。”

 

        村子不大,但是小路错杂,没转多久,叶修就提议道:“分头行动吧,我去瞅瞅这有没有个管事的。出事的都是这村子里的人,这村子脱不开干系,我去打听打听。”

 

        “好,那晚点在车那里集合,车钥匙给一把。”

 

        叶修把备用钥匙扔给了黄少天。

 

        黄少天和喻文州两个人也没打算去农家打听情报,弄了点吃的后就跑到村子外面转了一圈。

 

        “文州,这个村子的风水不太对劲啊,明明怎么看都是块好地方,为什么戾气这么重……”走到村落的西北角,黄少天忽然停住了,四下望去,只觉得阴森得很。

 

        喻文州“嗯”了一声,蹲下来捻起一丝潮湿的泥土,眉头微皱。

 

        “下面有东西?”黄少天走过来打量起脚下的土地。

 

        “有可能。”喻文州说,“你带着纸人呢吗?”

 

        
        “当然了,这可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最后四个字说得黄少天眉开眼笑的,一边摸索着小心翼翼地拿出了小纸人。

 

        喻文州嘴角含笑,一面将小纸人置于掌心。蔫了一天的小家伙忽然来了精神,全身一颤,站立在他掌心上,东瞅瞅西看看,最后又望向喻文州。

 

        “去,找找这戾气的源头。”喻文州吩咐道。

 

        小纸人纵身一跃,轻飘飘的身体落在了地上。它原地转了两圈,忽然锁定了一个方向,大概走出去八、九米远后停了下来,垂着头望着地面。喻文州走过去,低头看了看,又抬头往远处看去,眉头稍稍舒展。

 

       “这个位置刚好能把那座桥完整地收入眼里。”喻文州说道。

 

       “我们总不能……又挖人家墓吧?”黄少天问,毕竟,刨坟这事怎么想都是对死者的不敬。

 

        喻文州奖励似的抚摸着小纸人,道:“它能追踪到戾气,说明这下面的尸体有问题。”

 

        黄少天说:“那我也不干,我们的职责是拔除怨灵,不是收拾僵尸。”

 

        喻文州失笑道:“我也没说要挖啊。”然后又解释道:“这里面估计是以尸身为媒介设下了什么诅咒,应该有些年头了,尸体早就腐烂得差不多了,挖出来也没用。”

 

        黄少天庆幸自己免于近距离观察腐尸的脏活,忙问:“所以只要镇压住就可以了?”

 

        喻文州点了点头,摸出一张符纸夹在两指中间,低声念起了咒文,符纸落地的瞬间,黄少天的冰雨已经将符纸牢牢地钉在泥土中,剑刃中的光芒仿佛要将符纸揉碎,彻底揉进土中。

 

        符纸登时化为了碎片,四散开来,接触到地面后倏然融化了一般渗入了土地里。脚下的地面微微颤动,片刻后也就消停了下来。

 

        “镇住了,走吧。”喻文州仰头看了看天色,招呼了一声。

 

        两人回到村口时,叶修和苏沐秋还没回来。黄少天晃了晃车钥匙,开门坐了进去,空调的冷气瞬间带走了外面的闷热。虽是阴天,可是天气出奇的闷。

 

        叶修和苏沐秋回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家家户户炊烟袅袅,一派祥和的景象。叶修点了支烟,倚靠着车门,烟草的味道四散开来,黄少天嫌弃地用手扇风,一边把村子西北角的事跟叶修说了,半天才听到叶修说了一句:“村子里上个月死了一个寡妇。”

 

        “然后呢?这跟我们发现的东西有没有关系?”

 

        “那个寡妇是几年前搬来这里的,搬来时年轻又漂亮,可是谁也没见过她丈夫,只知道她丈夫是这村子里的出去的。寡妇说他丈夫有一次自己回老家,然后就再没回来,所以她才会搬来村子里寻找她丈夫。这话也没人当真,过了几年也就忘了。”

 

        “这位寡妇……上个月刚刚过世?”喻文州忽然问道,像是在征求一个确认。

 

         “对,正好是那条路发生怪事的时候。”叶修说。

 

         “那她葬于何地了?”喻文州问。

 

         “没有,她的尸体不见了。”叶修说。

 

         “她……怨灵化了吧?”黄少天敏锐地抓住了叶修话中的可能性。

 

         “大概是,所以这作祟的怨灵恐怕就是她。”喻文州分析道,“可是为什么……等等,叶前辈,出事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都在附近镇上的精神病医院里,失魂了一样——恐怕是真的失魂了。”

 

        “不对啊,她一个怨灵,吞噬再多的灵魂也复活不了的,没意义啊。”黄少天说道。

 

        “如果,”喻文州望向村子的西北角,“如果,她想复活,不,招魂……”

 

       “她丈夫!”黄少天灵光一闪,右手锤到了左手掌心上,“文州,那个墓里埋着的是不是就是她丈夫?她设下法阵,想趁着鬼月招魂?!错不了了,一定是这样!”

 

        “很有可能。”喻文州表示赞同。

 

        “可是鬼月里百鬼横行,这真的只是传说啊,她也信……”

 

        “你都说了,信则有不信则无,那么当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身前的愿望,在死后仍旧会左右亡魂的意志,可见,她大概是真的很爱她的丈夫吧。”喻文州说。

 

        “……哎哎哎,挺严肃的一事,让你俩这么一分析,顿时就成苦情戏了。”叶修已经抽完了一根烟,听完两人的话,随手扔掉烟头,钻进了车里。“那就收拾收拾走吧,今晚争取早点收工。”

 

        翻过小桥一端的栅栏,黄少天和喻文州并肩往前走去,叶修和苏沐秋隐藏起自己的气息,守在一边,借着夜色藏身。

 

        黄少天倒是不害怕,却还是紧紧抓着喻文州的手,喻文州也不点破,与他十指相扣,缓缓行走在夜色中。

 

        “你说她为什么专挑情侣下手?”走出了一段距离,依旧不见鬼影,黄少天打了个哈欠,压低声音问道。

 

        “大概,生前没能花好月圆,死后心中不甘吧。”

 

        “唉,为情所牵……”黄少天感慨道,话还没说完,一阵阴冷的风轻轻地擦肩而过,黄少天心里一惊,反应过来时,只觉得左边肩膀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夜色中仿佛有一只冰冷的手,挟着冷风,又伸向了他的右边肩膀。喻文州忽然推了他一把,自己挡在了他面前,那只偷袭的手最终拍在了喻文州的肩上。

 

        黄少天心里瞬间明白过来——她这是要拍灭人身上的三团阳火!

 

        传说中人的身上有三团火或者三盏灯,被拍灭了,便是给鬼招去了魂魄。

 

       反应过来了,自然也就明白了喻文州的意思,刚刚让她得手了一次,再拍灭另一侧,于黄少天而言就危险了,所以喻文州不惜替他挨了一下也要把他推开。

 

         ——不管因为什么,终究,他们的命已经绑在了一起,难舍难分。

 

        喻文州连忙掏出准备好的符纸,扬手扔了出去,漆黑的夜色中符纸围城了一个圈,蓝色的光淡淡的,却将怨灵的位置锁定了出来。黄少天那边已经是召来冰雨,提剑冲上,不料那怨灵灵活得很,不知怎么竟从喻文州设下的束缚中抽身逃离出去。

 

        黄少天自然不会放她回去害人,冰雨挥动起来,两道光刃呈十字形状追了上去,结结实实地劈在了怨灵身上。

 

        她渐渐现出了轮廓,果真是一个妇女的形象,只是眼中淌出的两道血痕让那张本来如花似玉的脸庞顿时变得可怖。她又向两人扑来,这一次有了防备,又岂会让她得逞,喻文州扔出去的符纸又快又准,就算是煞气再重的怨灵,多少也能抵挡得住,况且还有黄少天在侧,两个人互为影响,不可谓不强。

 

        这边牵制住,另一侧,叶修也悄声赶了过来。一把银色的伞在手,亦如那个雨夜突兀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苏沐秋守在他身侧。

 

        苏沐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摞符纸,十分豪爽地一齐扔了出来,纷纷片片地布满了视线。苏沐秋和喻文州两个人同时催动符纸中的力量,形成压制。而黄少天手提冰雨,与握着银色长矛的叶修也一齐跃起,一剑一矛的蓝色寒芒与银色利刃交相辉映,不顾怨灵的挣扎,将其拔除。
    

 
        怨灵扭曲着身子,最终消散于虚无中,符纸也应声破碎开来,散落了一地。
    

    
        黄少天收回冰雨,看着一地的符纸,啧啧感叹道:“我算是知道苏妹子那种浪费符纸的豪爽劲是跟谁学的了。”
    

        叶修接口道:“你是不知道,他为了做这把破伞,融掉了多少上好的灵器,报销了多少材料……”
    

        “你闭嘴,叶修!”苏沐秋恼羞成怒,扑上来想要捂住叶修的嘴,却被叶修灵巧的躲开。
  

        “那这就搞定了?”黄少天撩开短袖衬衣的袖子,肩膀上刚刚被拍过的地方居然留下了手印,心里感叹这是得用了多大的劲啊。“这女鬼真狠,就算要和自己的丈夫再续因缘,也不能拿无辜的人开刀吧。”

        “再有不到十日便是中元节了。”喻文州说。“况且,明天是七夕。”

        七夕,牛郎织女相会鹊桥的日子。人人都渴求情深义重、长相厮守,更何况是她这一介痴情女子。
 

       “诶,这个鬼月到底什么时候能过去啊。”黄少天则是伸了个懒腰,又冲着叶修喊道:“老叶,你送我们回去呗?”
    

        “要下雨了。”叶修忽然说道,配合着凉风和潮湿的泥土味道,比起天气预报有的是说服力,“上车吧,这里离老宅子不远了,明天还得来超度他丈夫。”
   

        “靠,谁要回老宅子了,我要回家,你揽的事自己解决。”嘴上这么说着,可是风雨欲来的架势下,黄少天还是老老实实地上了车。
  
  

        “明天七夕啊,不打算带文州回家给伯母看看?”叶修启动了车子,夜色中车灯明晃晃地亮着,远处那条闹鬼的桥似乎也不再是戾气朦胧。
 

        黄少天靠进喻文州怀里,贪婪地在他胸口蹭了蹭,懒懒地问道:“老叶,你从一开始就计划把我拎回家去吧?”
   

       “哪能啊,天要下雨,哥有啥招。”叶修说得一脸无辜。
  
  

       “回就回吧。”黄少天安心地闭上眼睛,攫取着喻文州身上的气息。毫无征兆的雨冲刷着车窗,淅淅沥沥,引擎声隐匿在雨声中,伴着夜色驶进了山中。

        七夕……么。

        真是应景。




【下】

 

        车灯的聚光下,细密的雨水如细珠穿成的门帘,随风摆动着,逃不出视线。车停在了山路的尽头,远远望见雾气朦胧的老宅子里大门口幽幽地亮起了一盏灯,圆形的灯笼冒着大雨缓缓向他们靠近。叶修已经打开了车门,撑起了他的那把可当武器可挡雨的伞,迎着来人。

      “这么大的雨,还出来干什么?”车里,苏沐秋责备道。

      “听到车声了,估计你们也没拿伞,迎接一下咯。”苏沐橙吐了吐舌头。她的手里撑着一把伞,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把。

      “我用不着,给他们吧。”苏沐秋隐去了身形,雨水从他的幻影中穿过,毫无保留地滴落在地面上。苏沐橙将伞递给黄少天,倒是喻文州接过,一手揽过黄少天的肩膀,伞撑在两人的头顶。

       夜雨微凉,潮湿的风夹杂着深夜的寒意扫荡着空旷的孤山寂岭。雨声切切,老宅子大门上的银铃声都被遮掩住,失去了往日的清脆。

      “老夫人已经歇下了,宗主有事也等明日再议吧。”老宅子里打理琐事的式神管家对着叶修微微躬身,恭敬地说道。

      “我知道了,不早了,都歇息吧。”叶修吩咐道,又转头对黄少天和喻文州说:“你以前的房间我让人好好打扫过了,今晚你们就住那里吧。”

       黄少天“嗯”了一声,提起自己曾经的房间,却有些恍惚。上次意外地回来,虽然在自己的房间里待了一夜,但是那个时候他哪里有心情怀旧。可是今天再回来,心境却大不一样。

       所以,当喻文州裹着浴袍回到位于二楼的黄少天的房间时,看到的一幕就是:黄少天坐在橱柜旁边翻箱倒柜,地上摊放着一堆零碎的东西,看起来都是陈年旧物,有的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房间铺的是木地板,可以直接席地而坐。不光是这间卧室,整个老宅子的装潢都偏向古朴,木地板,原木家具,连走廊的壁灯都像是燃烧的烛火,将整个老宅子衬托的更加像是亘古的遗迹。

       喻文州在他旁边找了一块能落脚的地方坐下,看他正专心致志地翻找着什么,随手拿过一个小玩意把玩,问道:“这些都是你小时候的玩物?”

      “是呀,我可喜欢这些小东西了,都没舍得扔,它们可是我的童年。”黄少天从又从橱柜里拿出了几样东西,递给喻文州,都是些那个年纪的男孩子喜欢的玩物。

       看着黄少天兴致勃勃地展示着他的收藏品,喻文州苦笑道:“我已经找不到自己童年的痕迹了。”

       黄少天一向敏锐,听到喻文州这么说,立马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恨不得扑到喻文州身边,给他一个拥抱来堵住他悲伤的论调。

      “你知道的,我以前也归属这里。”喻文州倒是很释然,甚至被黄少天的反应带的有点哭笑不得,“我家就在这座山下不远处,十四岁那年第一次察觉到怨灵的封印开始松动时,父亲带我离开了这里,之后也一直到处搬家,很多东西都没办法带走,就送给了邻居家的小孩,或者直接扔了。”

      “那你以前有没有来过老宅子?来过的话,我是不是应该见过你?”黄少天靠在喻文州肩膀上,嘴角的笑意宛如含了蜜。

      “我来过,但是没有见到黄少主。”喻文州说,“当时接待父亲和我的是黄夫人。”

      “你见过我妈妈了?那就好办了啊,我还想明天怎么给你介绍呢,放心放心,其实我妈妈人很好的,她一定会喜欢你的。他的儿子给他带回来这么一个优秀的……女婿?儿媳妇?不行不行,这好别扭!”

       喻文州笑出了声,眼中的宠溺一览无遗。

 

      “管他是什么称呼,”黄少天凑到喻文州耳边吹着热气,声音轻柔而迷离:“反正,我们已经属于彼此了,连同这条命都早已生死与共。”他又撑起身子,正视着喻文州的眼睛,想要从他的眼神里得到想要的答案。



     (一辆车~暂时匿了)

 

       炙热灼烧的感觉褪去了不少,喻文州躺在黄少天身侧,两个人也顾不上清理一塌糊涂的身体,情爱过后,只剩下了彼此相拥的力气。喻文州将黄少天搂进怀里,而黄少天侧头贴着他的胸口,抬眼看到了他右肩膀那个手印,连带着皮肤都泛红。黄少天这才想起来自己左边肩膀也有一个,是刚刚被女鬼拍中留下的痕迹。

 

       “那个女鬼,也是思念她的丈夫吧。”黄少天枕着喻文州的胳膊,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忽然出声道。

 

       “大概吧,鬼月是借口,七夕相逢的夙愿才是初衷。”
 
 

      “可她已经怨灵化并且拔除了……”

 

      “天亮以后,叶前辈会去超度他丈夫的亡灵吧。”喻文州说道,“祈祷来世,有情人终成眷属。”

 

      “文州,我们明天……”

 

      “嘘——”喻文州的食指按在了黄少天的唇上,柔声低语:“是今天。少天,我爱你。”

 

      “我也爱你,文州。”

 

       午夜的钟鸣隐没在夜雨中,无人察觉地迈过了时间的界限。

 

       雨声渐稀,薄雾渐褪,上弦月明彻天宇,不知鹊桥边,可有情如愿。

 

【END】

——————————

       应景的小故事。

       七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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