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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整合了前文,省的以后再合并了,进度加快,准备尽快完结。
【05】
两人吃了晚饭,黄少天摆弄起那堆看起来颇为专业的灯架等东西,喻文州站在他身后看了一会,黄少天便默契地说先收起来省的落灰尘不好清理。见他认真的模样,喻文州也觉得不便打扰,索性窝沙发一侧,拿过手机查收邮件和消息。
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地撇出一缕来,后知后觉地锁定在黄少天的后背上。似乎又想起了QQ通讯录里的那个人,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撒盐空中也好,柳絮随风也罢,终究只是“像雪”而已。
哪及眼前这人呢。
似乎是微觉气氛尴尬,黄少天忽然说道:“喂,那天说的话有点过分了,我……”
喻文州有点意外:“没事,”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没在意,少天不必放在心上。”
想找些什么来聊,一时半会又觉得现下的话题都索然无味,黄少天忽然问了一句特别怀旧的事:“后来文理分班,你去了哪个班?”
共同的话题,说起来竟还是那个他们分开的地方。喻文州却也迅速撇开双方都在回避的东西不谈,只言其他:“我学文,搬去了隔壁十班。后来六班解散,就成了九班。”
“这样啊,那还挺波折。你们班主任是不是以前自习课讲题整个楼道都能听见的那个啊?我记得是教数学的……”
“是啊,就是他。”喻文州点头。
关于那所黄少天只呆了半年多的高中,黄少天所记得的不多,但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倒也有话可聊。
快九点的时候,黄少天从卫生间出来时已经裹上了睡袍,手里拿了一块新的大浴巾扔个喻文州,道:“你去洗吧,水温刚好。”
悠闲地回到卧室,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租的这间公寓没有所谓的客房。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前朋友同事有个麻烦临时来他家过夜,又不是难伺候的小姑娘,两个大老爷们凑合着睡一张床也是有的,况且床本来就是双人床。所以招呼喻文州来自己家时也就没做他想,现在一想,却是鬼使神差地冒出一股异样的感觉。
黄少天揉了揉还没干透的头发,心里好像乱七八糟的,又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一愣神又是半天,直到喻文州洗好、站在卧室门边看他。
喻文州看他的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下了然:“我还是去客厅睡吧。”
这么一说,黄少天反而先不好意思了:“别别别,是我叫你来我家的,客人怎么能谁沙发呢,明早还要去机场,今晚要睡好的。再说了我们两个大男人你有的我都有有啥别扭的……”稀里糊涂地说了一大堆,甚至没有注意到喻文州那边绷不住的笑脸。
喻文州的笑容里似乎融进了什么,看起来暖暖的,又像是冒着一丝清甜。黄少天下意识地吸了一下鼻子,感觉应该是上次新买的洗发水的味道。
可还是觉得对方的笑容里满是看得见的温柔,让人想要缴械投降。
“那就早点睡吧,面试了一天真的有点困了。”
喻文州占据了大床的一侧,贴着边侧身躺着。黄少天便关了灯,也躺下。
心里忽然有些悸动,一下一下的,是心跳的声音。黄少天把头埋进枕头里,压一压自己反常的情绪。偏偏好巧不巧,喻文州这时又极其自然地抛来一句:“晚安,少天。”
这特么是晚安吗,这简直是兴奋剂。
黄少天忽然想起了前几天苏沐橙的话。脑子里一片空,心绪却仿佛都缠绕在了一起,然而再乱,也抵不过这一天的消耗,耳边渐渐响起沉稳睡去的气息,黄少天定了定神,阖上了眼睛。
这一觉却睡到了天明,闹钟尖锐的声音划破倦怠的清晨,黄少天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嗅着隐隐传来的香气,才意识到家中还有第二个人。
吃早饭,拿上背包和行李箱出门,一路上相安无事。
三个多小时后,原本穿着厚大衣出门的黄少天已经换了身薄款的衣服站在了熟悉的机场外。和喻文州在机场分别后,他自己拦了辆出租车回家。
家里不比北方寒冷,温度适宜,风吹在脸上,少了寒意,徒增亲切。
黄少天是家中独子,一年半载在外,回到家中后的热闹可想而知。黄母做了一桌子菜,那架势简直是要把过去一年的菜都补回来。
年根了,黄少天又是一跑一年多,不去走亲访友似乎有点说不过去。于是刚回来的前几天就这么乱呼呼地过去了。
一个周末,难得家中无事,酒饱饭足后,黄父在一旁如常看新闻,黄母则拉着儿子唠叨家长里短,又问起黄少天的工作,他便顺势把相机拿过来,汇报工作似的一张一张拨给她看,还顺带讲一讲每张照片背后的故事。
北方的雪景,工作上的产品平面,百年老校的年代感,各式景区名胜的风光,街头真实感十足的纪实,直到最后一张——是雪中喻文州的侧影。
“哎,这个是文州吧?”黄母眼尖,一眼就认了出来。还没等黄少天回答,她又问黄父:“你过来看看,是喻老师家的儿子不?”在黄父皱眉确认后,又道:“我就说是吧,你看,多像喻老师啊!”
黄少天顿时想起了当时的级部主任、喻文州的父亲。小时候没觉得,果然天天看着是不管用的,这几年没见,可不是长得和他父亲挺像。
“天天你碰到文州了?我还想问呢,转学之后这么多年你俩还有联系吗?上次我在超市遇上喻老师,他还说文州也快回来过年了……”
“妈,你这张口闭口都是‘文州文州’的,怎么你亲儿子就被你叫得跟快递似的……”黄少天作挑眼状。
“什么快递不快递的?”黄母完全不搭理黄少天的话,还在看相机里的照片。
“行吧。年底那会我不是接了个活嘛,结果是正好是喻文州他们导师,你说巧不巧?回来那天我俩还一块回来的。”
“你俩还跟小时候似的啊,你还记得不,你俩以前一个班……”谈及旧事,做长辈的反而来了兴致,絮絮叨叨地回忆了一堆两个孩子的事。黄少天听着,心里想的更多的却是他们并不知情的部分。
闲话唠完,黄少天便跑回自己的房间。不知不觉,上眼皮开始和下眼皮打架。他索性翻身躺到床上,拉过薄毯子,借着困劲养养神。
闭上眼,却忽然想起了刚刚扯东扯西的回忆。他不可遏制地回想起了那年高一的事,斑驳的记忆是写满了故事的记事本,胜过一切通俗易懂的文字记载。
那是他心里很多年都无法一笔勾销的坎。
时间被拉扯会原来仓促的十字路口,错误就像是扣纽扣,迟疑和停滞的刹那间,第一环扣错,后面的一连串都会是错、错、错。
和喻文州一起上下学的日子从小学延伸到高中,顺理成章得叫人无从怀疑他们关系的好。小打小闹的童年到彼此相伴的年少,外人眼里无不羡慕这场友谊。
似乎从高一刚开学的时候开始,两个人之间那脆弱而微妙的平衡隐隐躁动起来。成长中的少年人总要经历一些碰撞才能成熟,黄少天也不例外。
他开始想要更多的陪伴和信任,可偏偏像个无底洞,不知满足。还是那个喻文州,却总让他觉得若即若离,似乎永远也察觉不到自己那点小小的心思。
许是性格使然,许是年少轻傲,一点点小误会小嫌隙日渐增长,一言不合却无人先来解开这些系在心里的疙瘩,堆积越久便越难解开,最后变成了一场无声的博弈。
直到,无法开口解释,也无从挽留。理所当然的猜疑,让他看不清很多东西。自尊心作祟也好,失望也罢,渐渐将一切都烧成了灰烬。所有那些并不激烈的争吵,冷眼相待,楼道里最后意义上的分别,所有的擦肩而过,避而不见,都在一个转身中融进了喧嚣的人群里。
那个外人眼中能言善辩的黄少天却在心里以沉默认了输,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输的一塌糊涂。
他说不出那是怎么样一种折磨着自己的感情,混乱的思维就像是装在裤兜里一个礼拜的耳机线,早已乱成了一团,想解开,却无从下手。
所以他走了。在一个下过雪的午后,两人还像往常一样回家。一路上没有说一句话,纵使充斥着心事也开不了口,无法传达。简单道别后在一个路口分别,而第二天上午,黄少天悄无声息地搬着自己的东西,走出了他们的学校。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黄少天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睡过去的,只是这一觉睡得磕磕绊绊,并不舒服。他梦到了一些过去,很细节的东西都一点点浮现出来。
他无法否认,也不能忽略,那些往事的碎片里都清晰无比地写下了喻文州的名字。
比如他们几乎每天都会互通短信问作业,比如他们好巧不巧地申请到了情侣QQ号,那个时候网民少,又是一起申请的,阴差阳错只差那么一位数而已。
可是那个号黄少天已经很久没登陆过了。他转学后,没有删喻文州好友,也不拖进黑名单,只是避而不见,最后觉得矫情,索性换了号。
新的网名叫夜雨声烦,再也不是曾经大多数孩子都有过的非主流中二网名。
这也是他说不出口加QQ好友的原因了,他怕看到喻文州和那个他曾无比熟悉的号码。
——仅仅是害怕吗?
他忽然浑身一冷,下意识地自问道。和喻文州闹掰了的原因,追根究底,却是他单方面的想要更多的在乎。这话说出来矫情无比,却是事实。
初中时他曾以为这些都是他的——漫漫长假的最后几天大家都忙着找答案抄,他却可以等着喻文州把写好的作业拿来给他抄;无论去哪里玩都可以一个电话约来喻文州的陪伴;借喻文州的书可以慢慢看上一年再还……到高中,他渐渐发现,顾及的人越多,就越对自己冷落起来。
这让他不甘心,才会越来越堆积起火气。
——原来就这么在乎喻文州吗?
黄少天越想越觉得,苏沐橙的话似乎灵验了。曾经他一厢情愿地想要得到这个朋友,现在又一味地多想。可是再扪心自问,那个时候想要的,却是怎么看怎么像是在追求那点自私的占有。
黄少天有些慌了。
现在的喻文州和那时不太一样了,似乎更像是那个时候他想看到的样子。青春期少年们似乎都喜欢争个独一无二,可现在他觉得喻文州对自己的好,就很让自己满足。
蓦地,黄少天忽然冒出来个可怕的念头——喻文州还记不记得这些了?想到这里,他顿时红了脸。
不得了了。他咬了咬下嘴唇,这一个月来的异样感觉似乎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他似乎打从一开始就这么在意名为喻文州的这个人了。
黄少天忽然觉得,心里有什么沉眠已久的躁动在苏醒,而自己,大概是沦陷了。偏偏自己现在才知道,尤其是现在的喻文州又这么好——不过这也就更尴尬了。
想通了一些东西后,他直接把头发揉乱在枕头中,眼睛半睁着,睡也不是,起也不是。
这个事吧,当黄少天妥妥地承认后,却发现真的没个可以商量的人。他翻了个身,也觉得一时半会没法和一墙之隔的父母说起,他们眼中的他和喻文州,大概只是一同长大的发小吧,甚至,他们闹掰了的事,作父母的都不曾知情。
摸过手机翻了翻,想来想去,给叶修和张佳乐去了消息,话说得绕来绕去,结果这俩人都没回。
没回也好。黄少天心想,一边继续翻通讯录。忽然涌起想要给喻文州发消息的冲动,但是却没有他QQ号。
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一阵惊愕,手却没有停下,直到一个名字滚动上来。因为首字母关系,“索克萨尔”四个字排在了列表的靠后位置。其实他的网名是英文的,当初黄少天问他怎么称呼时,对方说了这四个字,所以黄少天一直这么称呼他——索克。
索克是一个经常发英文摘抄的人,还不附带翻译。认识这个人其实也没多久,而且很戏剧性。他只记得是在空间看到哪个好友发了个挺有争议性的话题探讨,底下有个人评论写了几句,句句发人深思。黄少天不由地多读了几遍,忍不住和他在底下版聊了起来,最后加了好友。
这个人就是索克。聊得投缘,不过也就最初那阵子而已,后来渐渐得就疏远了。尤其是在遇到喻文州之后——索克实在是太像喻文州了,刚认识的时候他甚至有点小小的抵触,但是却也是少有的聊得来,那段时间甚至可以说是无话不谈。
想到这里,他点开了索克萨尔的对话框。
估摸着他在线,所以开场白也没有,直接扼要。
夜雨声烦:“索克,有句话挺傻的,你别笑啊。其实吧,你挺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来着。”
对方的消息回复得不算快,不过也没让黄少天多等。
索克萨尔:“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事?”
夜雨声烦:“因为我忽然想起来了好多关于他的事。不过我不可能加着他好友,可是跟你说话就感觉好像在和他聊天……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吧,想起他来也就想起你来了。我们有多久没聊过了?记录都翻不出来了,如果能找到那大概是去半年前的了?”
索克萨尔:“能问问关于你的那位朋友的事吗?”
黄少天起初还怕这网友会不高兴,现在人家先挑起话题了,自然是要吐一吐苦水,不过关键的还是没说清楚,比如他对喻文州的好感似乎已经不是朋友关系能满足的了。
说完后,想看看对方能有什么高见或者有劝解,不想对面居然沉默了足足有五分钟。
蓦地,消息弹了出来。
索克萨尔:“少天?”
“卧槽?”黄少天的惊讶不仅飞快出现在屏幕上,也瞬间挂在了脸上。
索克萨尔:“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附带一个微笑的QQ表情。
“你真是喻文州?”黄少天感觉手都哆嗦了,六个字敲了半分钟。
索克萨尔:“是我。”
“喻文州你你你你你特么阴魂不散啊?!”黄少天挠头。
索克萨尔:“说明有缘。少天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我是说,夜雨声烦和索克萨尔。”
黄少天回忆了一遍,没漏洞啊。
索克萨尔:“我们版聊的地方是叶修前辈的空间。”
黄少天嘴角抽了抽,似乎是这么回事。
索克萨尔:“大三时我就认识王导师了,暑假提前去学校给导师帮忙时认识了叶修前辈,好友加得早。可我不知道你也认识他。”
没什么不合理的,或者说,叶修牵线,简直合理得没话说。
见黄少天半天没回复消息,电话忽然响了。接起来,不出所料是喻文州。
喻文州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少天,我真的很意外,不过也算是幻想成真了。”
黄少天说:“你看出来是我了?”
喻文州说:“之前没有,但是夜雨真的太像你了,可惜我一直告诉自己他不是你,少天无可替代。”顿了顿,又道:“原来你也换号了,连起名的风格都变了。”
黄少天原本还有些尴尬,尤其是提到他们共同拥有的回忆时,不过又感觉喻文州的话里没有什么责备的意味,甚至是满满的懂得。
他的话语里渐渐释然:“以前的网名中二到没眼看,现在再用岂不是太掉价了!你不也是,以前你叫啥来着我想想……”自然是没想起来,又道:“索克萨尔还挺好听,英文名吗?”
喻文州笑了笑:“算是吧。”
黄少天一边庆幸刚刚没因为把索克萨尔当外人而把话说彻底,一边又忽然萌生出想要见见喻文州的想法,于是顺口问道:“你年后几号开学?一起回去吗?”
喻文州想了想,道:“抱歉,少天,王导师昨天说有个小项目,要跟他出差,可能会提前几天走,先不回学校了。”
黄少天心里小小的失落了一下:“懂。那回去后再聚吧。”
顿了顿,喻文州旧事重提:“其实,我们并没有走出彼此的生活吧。”
黄少天脸上一红,刚认识的那段日子,当真是无话不谈。“停,喻文州你别在这肉麻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笑声,很轻很浅,但是听起来格外满足。
还能说什么呢。黄少天心里自问,总把感情藏得太深有时是件坏事,可是他有点说不出来,怎么想怎么蠢的不行。
那就等回去再说吧。
【TBC】
「越猖狂,越不会彷徨」
……
万年不换ID的小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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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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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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